第269节
??魔在心里,日夜呼啸,噬心蚀骨。 ??他终于与叶长铭走到了一起。 ??叶长铭需要他。 ??他们约定好了,使她假死。她只要死了,之后的事便是叶家内部的事了。 ??文臣武将,总得认一个姓叶的皇帝。 ??叶长铭需要军中大将支持他。段锦眼下军功暂压过了赫连,是军中第一人。有他支持,才能对抗赫连和严笑,才能坐稳龙座。 ??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欲望。 ??拿命博一回。 ??博输了。 ??也可能一开始,就没觉得会赢。 ??见到叶三郎挟大军而来,他反而发自内心地觉得放心了。 ??扔了兵刃,毫不反抗,束手就擒。 ??叶碎金活了两世才知道,段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 ??叶碎金这些年端坐金座之上,遥不可及,冷酷无情,面目模糊。 ??许多人觉得她已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。 ??可叶碎金现在觉得,段锦比她更不像个人。 ??如今跳出来回头去看,大将军可不就是这样的人。 ??否则,一个男人怎么做到位高权重,却能不顾香火,甚至压抑欲望,自甘一生为奴。 ??唯这样,他对她,才独一无二。 ??可,她欠着大将军的。 ??世间每个人,都有一个不是别人的别人。 ??大将军不是“别人”,也不是“任何人”。 ??大将军就是大将军。 ??不管他骨子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。 ??他为她马革裹尸。 ??他死了。 ??所以,段锦可以活。 ??“陇右道已经清理干净。我给你两千人。”叶碎金告诉他,“你去关外修路。” ??“从大穆,一直修到碎叶城。” ??“西疆夜晚不落的太阳照耀的地方,都要成为我的领土。” ??“你去给我重建安西大都护府。” ??段锦眼睛泛红:“然后一辈子,留在那里是吗?” ??他愤怒咬牙:“我参与谋逆,你也不杀我是吗?” ??叶碎金盯着他。 ??她起身,转身要离开。 ??“我知道你为着什么。我知道的。”段锦落泪而笑,“但你休想!” ??叶碎金猛回头。 ??段锦抬起了手,有寒光在昏暗闪过。 ??叶碎金伸手。 ??来不及。 ??一个人若真心想死,无人能救。 ??段锦将利器刺入了自己的胸膛。 ??他倒在了叶碎金的怀中。 ??抬眼看去,这个视角,宛如当年濒死时被她抱在怀里。 ??“阿锦!”她唤他。 ??他看到她唤人,叫人来救他。 ??是有一点点在乎他吗? ??“阿锦!”叶碎金咬牙。 ??怀中,段锦却笑了。 ??笑过,又流泪。 ??“你,透过我,到底……在看谁?” ??“他,到底是谁?” ??“我,究竟是……谁的替身?” ??“还有谁,也叫……阿锦?” ??叶碎金用力咬牙,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。 ??段锦伸出手,颤颤,想擦干她的泪:“你是……为我哭吗?” ??“不是。”叶碎金道,“我是在为我找不回来的人哭。” ??冷酷,一如既往。 ??“你,不是他。” ??果然是有一个“他”。 ??段锦抽气,断续道:“我……深恨……此人……” ??生机耗尽,他的手垂到地上,再无声息。 ??从此世上,再无段锦。 ??前世今生,皆无段锦。 ??叶碎金抱着段锦的尸体,许久不动。 ??侍从、狱吏皆不敢大气出声。 ??许久,油灯爆了个焰,哔啵一声。 ??叶碎金抬起头,手摸到了段锦的胸膛,拔出了那支利器。 ??诏狱重犯,身上竟然有利器。 ??虽是用来自尽,不是用来行刺,狱吏亦惊骇欲死,趴在地上抖成了筛子。 ??叶碎金就着油灯和火把的光细看。 ??那是一根簪子,样式简单,但簪棍被人为地打磨过了,便成了利器。 ??首先,诏狱重犯,头上根本就不能有簪子,防刺杀,防自戕,这是诏狱的基本规则。 ??然后,虽然样式非常简单,但这种短簪子,是女子固定发髻用的。 ??叶碎金问:“什么人来见过他?” ??“是、是、是景王。”狱吏怕得牙齿格格作响,辩解,“景王、景王并没有见到卫国公。” ??“只是,景王说,女狱里有个婢女,叫小人领那婢女来,给、给卫国公,留个后。” ??景王花了重金。 ??他自己身份敏感,并不能来见段锦。 ??但那个婢女也在狱中。也就是说,没有外边的人。 ??小吏贪图金银,接了这件事。把那个婢女从女狱里提出来,送过来给卫国公留后。 ??谋反诛九族,家产罚没,奴仆官卖。 ??奴仆婢女算不得重犯,在普通的牢房里,看管也没这么严格。 ??因是从另一间牢房直接带过来的,大意了。 ??谁知道婢女的头发里藏着簪子,还给了卫国公。 ??叶碎金转着那根簪子,抬起眼。 ??“带她来见我。” ??第187章 收殓 ??小梅被提到了诏狱。 ??出事了。 ??她一路上都既恐惧又期待。 ??那个女人是不是死了? ??将军有没有听她的, 杀了那个女人? ??这辈子的世界与前世相差太多了。 ??赵景文不见了,不知道生死。那个女人做了皇帝。 ??小梅以为,以那个女人对将军之深爱, 将军还会一直是将军, 她想依附着将军, 平安过一辈子。 ??万想不到,会变成这样。